文 / 陈志文
很多人说,为什么现在这么强调,过去为什么不做?问得好!废除清考制度其实过去就应该做,但为什么现在才做,这就需要我们历史地看这个问题。
其实,教育部清理清考制度是去年的新闻。清考制度说穿了就是学校给那些挂科的同学,在毕业前私自增加一次考试机会,目的是让学生顺利拿到毕业证。
废除清考制度只是高校提高高等教育质量的一个措施之一,但显然是非常有标志意义的一招,即严把出口关。
很多人说,为什么现在这么强调,过去为什么不做?问得好!废除清考制度其实过去就应该做,但为什么现在才做,这就需要我们历史地看这个问题。
在新中国成立到1999年之前,高等教育一直秉承精英教育的思路,上世纪70年代末80年代初,毛入学率大约在2%左右,1990年全国本专科招生总量也只有60万人,1998年即大扩招前一年也只有108万,毛入学率约8%。
在这一段时间里,尤其是上世纪80年代,大学生真可谓“天之骄子”,大学不是一般人可以上的,只有非常优秀的学生才能获得上学机会。而这些优秀的学生,不仅天资好,更重要的是很努力,很自律。
那个时代还曾出现一批优秀的中专生——为了早点解决农村户口,获得一份稳定的工作,很多农村出身的优秀学生往往首选中专而不是上高中、考大学。
这时的学生大多非常珍惜上学的机会,虽然学校条件、老师水平普遍都很有限,但大家在学习上都非常努力,“如饥似渴”,正所谓不待扬鞭自奋蹄。
在这种背景下,即便在出口上没有严格把关,也不会造成根本性的影响,因为大多数人是很自律的,也基本是合格的。
1999年,这一情况开始发生颠覆性变化。国家从宏观资源配置角度出发,开始了高等教育的“大扩招”,彻底改变了高等教育精英化发展的模式。
1999年全国招生160万人,比上年增加了52万人,远远超过了整个90年代的总和。此后多年,招生计划都以2位数比例增长,2003年,我国高等教育毛入学率快速跨过15%,进入大众化时代。今年,国家招生计划大约是900万,毛入学率则将超过50%,进入普及化时代。
根据各地考试院公布的数据,今年各地实际录取比例多数超过了90%,剔除那些根本不愿意读书的学生,那几乎是人人都可以上大学了。
近10年,全国各地几乎都无法完成招生计划,高职院校实际计划完成率与实际报到率都比较低。我曾经看到过一所高校自己的介绍材料,其专科报到率只有38%(一所本科学校,但招专科)。今年高职大扩招100万,至今还没有完成所有的招生计划,还在继续推进中。
在几乎人人都能上大学的今天,只要愿意,谁都可以上,大学已经完全变成宽进了。于是,学习习惯好的,不好的,适合的,不适合的,都可以进入大学,上课睡觉、玩手机、打游戏的人比比皆是。这时,质量把关尤其是出口把关就成为一个非常重要的事情,否则大学质量就真成了空谈。清考制度在此时就显得不合时宜了,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成了纵容的工具。
大学没有严把关,学生只要进来就能顺利拿到毕业证,于是大学成了快乐的大学。这不仅造成了一些大学生混日子,更恶劣的是带来了严重的社会负面效应:很多从中学辛苦过来的学生一上大学就放纵,这在客观上也耽误和误导了很多学生。
其实不止是清考制度,近期高校在提高大学质量的治理上采取了一系列措施。比如全面清理研究生培养中的留级生问题。今年年初,某所大学公布的拟除名的研究生名单中,竟然还有2003年入学的,也就是说,16年前的研究生至今仍未能毕业。
不管在哪个国家,质量把关与质量控制都是大学的基本要求和规矩。美国的麻省理工学院(MIT)在上个世纪,淘汰率最高达到了15%,而美国普通的社区学院(类似高职)淘汰率更高,可能高达50%。南欧很多高校是典型的宽进严出,淘汰率达70%是家常便饭,我国高校的低淘汰率本身也不符合基本的教育规律。
当然,要执行好这个政策,我们还需要完善系列的政策。比如对于一部分的确经过努力也无法达到学校标准和要求的学生,能否顺利转学或转专业?读不了理工科,能否转到文科?好的大学读不下去,能否转到一般学校?高校目前都有转学转专业的政策,但因为种种原因,比如计划、公平等问题,具体操作起来有诸多的不便。
同时,落实好这个政策,学校也需要勇气。近年大学生自杀事件,不少是因为无法顺利毕业的问题。在日常的管理中,老师们也屡屡遇到寻死觅活的家长与学生,怎么办?很多学校往往退让了,息事宁人。在这时,就更需要相关部门与舆论“撑腰”,而不是在学生因个人原因寻死觅活时一味处罚学校了事,或者群起攻击学校,否则学校只能一退了之。
(原文刊载于中国青年报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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